2012年11月19日星期一

小心Facebook泄露你的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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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的一個晚上,鄧肯不久前剛剛加入的一個名為Queer Chorus的合唱團團長把她加進Facebook上的一個討論組,不小心把鄧肯的性取向暴露給了她的近200Facebook好友,其中包括她的父親。鄧肯說,當晚,她父親給她發送了措辭嚴厲的電話留言,要求她放棄同性關系,並威脅斷絕家庭關系。

22歲的鄧肯在朋友的沙發椅上哭了整整一夜。她說,我感覺好像有人用球棒猛擊了我的肚子。

很快,她得知合唱團裡另一名叫泰勒•麥科米克(Taylor McCormick)的團員也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暴露了同性戀的身份,他的世界也變成一團亂麻。

這個合唱團是德克薩斯大學(University of Texas)校園裡的一個學生組織,團長把鄧肯和麥科米克加進了合唱團的Facebook群。團長所不知的是軟件會自動告知他們的Facebook好友他們現在是該合唱團的成員。

這兩名學生成了Facebook隱私漏洞的受害者──任何人在未征得同意的情況下就可以被好友添加進一個群。結果,兩人都失去了對自己秘密的控制,盡管他們倆都是熟手,都試圖利用Facebook的隱私設置來避免讓父母知道自己的活動。

Facebook發言人安德魯諾伊斯(Andrew Noyes)說,我們內心對這些年輕人充滿同情,他們的不幸遭遇提醒我們,我們必須繼續努力向用戶授權並指導用戶使用我們穩固的隱私控制系統。

Facebook和谷歌公司(Google Inc.)的Google+這樣的社交網絡興起的時代,靠登載人們的活動來盈利的公司通常會將人們日常生活中的細節拿出來分享、儲存和廣播。這就對那些從事個人資料管理的人提出了挑戰:在一個很難預測你的資料信息會流向何方的年代如何保護隱私。

很多人都曾經歷過網絡意外泄露秘密所帶來的痛苦,而在過去保守這些秘密卻比較容易。2009年,加拿大魁北克省的娜塔莉布朗夏爾(Nathalie Blanchard)把她在海邊和在一個脫衣舞男夜總會玩樂的照片貼到Facebook上之後失去了因抑鬱症而申報的傷殘保險賠償金。據布朗夏爾的律師說,她投保的宏利金融公司(Manulife Financial)在看到那些照片以後雇傭了私家偵探,並請了醫生對她的醫療診斷結果進行重新評估。

律師說布朗夏爾不知道她的照片公眾是看得見的。律師還說抑鬱症患者經常試圖向家人和朋友掩蓋自己的病情。布朗夏爾提起訴訟,要求恢復賠償。這件事最後達成了庭外和解。

宏利金融公司的發言人拒絕討論這個案子,聲稱“我們不會僅僅根據Facebook這樣的網站上發布的信息就拒絕或終止一樁有效的索賠案。

網絡上的信息失控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它也是一個社會學意義上的轉折點。在人類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裡,個人信息傳播的速度很慢,真要傳播起來的話,也是以面對面的方式進行的。

然而,Facebook時代讓私事在大庭廣眾面前公開成為了可能,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以前可以割裂開的個人世界──工作、家庭、友情、性事──現在很難分隔開來。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遠離Facebook,但這也變得越發困難了,因為Facebook在全世界的用戶達到了10億。

Facebook堅持一名用戶一個身份的原則,關閉了使用假名注冊和擁有多個賬號的用戶賬戶,包括在中國和埃及的那些持不同政見者和異議人士。Facebook公司說它堅持的實名制使該網站的用戶更安全。這也是他們向廣告商推銷的服務核心,也就是說,廣告商可以找到真正的你。

未出櫃的男女同性戀者在控制自己的網上形象方面面臨特別的挑戰,因為朋友、家人和仇人能夠將他們的身份曝光。

在奧斯丁(Austin),雖然鄧肯和21歲的麥科米克在校園裡已經出櫃,但他們還是刻意努力不讓自己的父母知道。鄧肯家在北卡羅來納州牛頓市(Newton),她在那裡長大,在家裡接受了小學中學教育,全家人都加入了當地的一個原教旨基督教派。鄧肯現在是一名學習語言學的學生,她在2011年夏天告訴她要好的朋友她可能是同性戀。

就在鄧肯為自己的性取向問題苦苦掙紮的時候,她重新調整了在Facebook上的隱私設置,不讓她父親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她曾經幫助他父親在Facebook上注冊。她說,我確信──或者說我原以為自己可以確信──一旦我把Facebook設置裡的參數設定好了,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了。

目前正在學習成為一名藥劑師的麥科米克20117月在德克薩斯州的家鄉布蘭科(Blanco)向母親坦白了他是同性戀,但是沒有告訴他的父親。麥科米克說他父親是一個保守教派的信徒,這個教派宣揚同性戀是罪惡。

他在Facebook上對他稱之為隱私鎖定的功能進行了設置,這樣可以控制哪些帖子可以給遠在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的父親見到。他說,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有這樣的大秘密,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接受的。

德州大學奧斯丁分校更容易接納同性戀。就像很多大學校園多年來所做的那樣,它為年輕人出櫃提供了安全的空間,父母則全然不知。去年秋天,鄧肯和麥科米克參加了Queer Chorus合唱團的第一次排練,合唱團由一群男、女同性戀者、變性人以及他們的支持者組成。

時任合唱團團長的克裡斯托弗•阿科斯塔(Christopher Acosta)說,這是一個發現自己是異類的理想之地。這個合唱團演唱各類流行歌曲,有時會改變歌曲中代詞的性別。鄧肯同意彈鋼琴並唱女低音聲部。麥科米克身材瘦弱,但他有著讓合唱團意想不到的深沉的男低音。

98號排練的時候,阿科斯塔問團員中是否還有人沒有加入合唱團的Facebook群,排練計劃都是在群裡進行安排的。麥科米克和鄧肯說他們還沒加入。

當晚,阿科斯塔打開了他的MacBook Pro筆記本,把兩位新成員加進了合唱團的Facebook群。Facebook那時和現在都為這類群提供三種選擇:秘密(群成員身份和群討論內容對非成員都是不可見的),封閉(任何人都可以看見群及其成員身份,但是只有群成員才能看到所發的帖子)和公開(群成員身份和群內容都是公開的)。

阿科斯塔選擇的是公開。他說,“我太想讓合唱團能夠泰然自若地放聲高歌了。

但是他說他不知道存在那麼一個協議。當他在群裡添加鄧肯的時候,事先不需要征得她的在線許可,Facebook向包括她父親在內的所有好友發出了一條通知,告知他們她已經加入了Queer Chorus合唱團。

當阿科斯塔點按按鈕的時候,Facebook允許他覆蓋了鄧肯和麥科米克為防止他們的父親看到自己的帖子所進行的個人隱私設置。Facebook的在線幫助中心解釋說,公開群和封閉群對公眾都是可見的,會向用戶的好友發送通知,但是Facebook讓用戶的好友將其添加到一個群裡之前無須獲得用戶的同意,也不讓用戶對好友隱瞞自己加入的群。

在《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與之取得聯系之後,Facebook對其在線幫助中心裡解釋情況的語言進行了調整,比如Queer Chorus合唱團這種情形,誰加入了群,好友都看得到。

Facebook還把這條新的解釋直接鏈接到了用戶創建群的頁面。

阿科斯塔說,“我當初努力去搞清楚這些規則,還是理解錯了。”

據鄧肯和當時在場的一個朋友說,幾個小時以後,鄧肯的父親就開始在她的語音信箱憤怒地留言了。

鄧肯記得自己對一個朋友說,“不會,不會,不會。”她說,“我已經設置不讓他看到我更新的內容,但是他還是看到這個了。他看到了。”

鄧肯的父親對邀請他就本文發表評論的請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那天晚上她父親不斷給他打電話,她說,在通話中,他威脅要停止支付她的汽車保費。他叫她在Facebook上發表聲明退出合唱團、放棄同性戀的生活方式。

鄧肯提供的文本顯示,兩天後,他在自己的Facebook主頁上寫道,我要正告你們這些同性戀者,回到你們的洞裡去等待上帝。地獄在等待你們這些變態的人,祝你們好運,能夠到那裡去唱歌。

鄧肯說她好幾周都處在抑鬱狀態。她說,“我無法做任何事,我去上課,但是任何人說的話我都聽不見。”

麥科米克的母親在他的名字被添加進Queer Chorus群的當晚給他打來電話。麥科米克回憶說,她說,麻煩大了……你爸爸已經發現了。我問她怎麼發現的,她說Facebook上到處都傳遍了。

麥科米克說,他父親三個星期沒跟兒子說話,“他就這樣不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麥科米克的父親拒絕接受本文記者的採訪。

包括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簡稱ACLU)在內的隱私權批評者說,Facebook逐漸改變了它的軟件默認參數,向公眾及Facebook的企業伙伴泄露了更多的個人信息。

ACLU北加利福尼亞分會的技術與民權律師克裡斯康利(Chris Conley)說,用戶經常不知道自己個人信息公開的程度。敏感信息一旦發布出來,秘密往往不可能保守得住。

Facebook高管說,他們逐漸增加了更多的隱私控制措施,因為那樣做可以鼓勵人們分享信息。20118月在該網站公布新的隱私控制措施時,Facebook的產品副總裁克裡斯考克斯(Chris Cox)在接受採訪時說,事情的初衷都是為了讓你與你確切選擇的人之間的信息分享更加容易而不必驚異於誰看到了什麼。”Facebook公司拒絕讓考克斯接受本文記者的採訪。

撰稿﹕華爾街日報Geoffrey A. Fowler